2010年9月16日星期四

小心你的偏见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意见。比如说,最近在全球肆虐的甲型H1N1流感,原是一种于猪只中感染的疾病,因此有人就称其为猪流感,那是这些人的个人意见。但若政府官员对着新闻媒体时,开口闭口都是猪流感,便有助于其沦为偏见了。

听说法国人把梅毒说是西班牙水痘,西班牙人说是意大利麻疹,意大利人说是瑞士传染病,瑞士人说是法国……。偏见真的无孔不入,无所不在,难怪爱因斯坦说:“常识就是人到18岁为止所累积的各种偏见。”

对美貌,我们可以原谅一切,哪怕是庸俗。这无疑是最经典的偏见。引用了许多对“偏见”的看法,主要是为了介绍《刺猬的优雅》这本“最巴黎的小说”。我是一边笑、一边看这本书的,因为小说里的偏见也是我的偏见。作者用诙谐有趣的手法,尖刻地批判了巴黎的中产阶级,好笑中有深度,既哲学又感性。

这部小说有两位女主角,一位是只有小学毕业的五十四岁寡居女门房,和一位生在富有家庭的十二岁女孩。小说是以独白和日记的形式来说巴黎社会的故事,读者在看时一点隔膜都没有,轻易就能投入到故事中。

在一般人眼里,门房负责的就是每天观察有谁进出、跟谁进出、何时进出等杂役。在公寓屋主的眼里,她什么都不是,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一脸冰冷、丑陋、矮胖的荷妮,家里养了一只看起来和她一样懒散肥胖的猫。但没有人知道猫的名字叫列夫,与俄罗斯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同名。

荷妮总喜欢每天开着电视,让缺少想像力的住户以为,她准是坐在沙发椅上看电视。这么做是为了避人耳目,如果让人知道一无是处的门房竟然躲在里屋内欣赏小津安二郎的电影、听莫扎特和读马克思,世人的大幻想就无法继续运转。装笨的荷妮宁愿孤独,也不愿与媚俗、残忍、愚蠢、神经质且自以为是的巴黎上流阶级打交道。而是冷眼旁观,并批判公寓里中产阶级中,充斥着对社会挥之不去的偏见。

也许是为了对抗社会的偏见吧,荷妮为自己的人生选择了一条不便捷的道路。何谓便捷之道呢?那就是生小孩、看电视和拥抱信仰。因为小孩能够让您避免面对自己,之后,就是孙子接替子女的功能。电视能够让您不用老是奔波劳碌,想要在空洞无意义的人生中,制定出伟大的未来计划;电视把您的眼睛局限在狭窄的空间里,从而让您排除了要创建丰功伟绩的使命感。上帝则能安抚哺乳动物的恐惧心理,将我们对享乐必会终止的恐惧感减轻。

不快乐的天才儿童

芭洛玛,另一女主角,是生长在富裕家庭的幺女。虽自知在外人眼中她是多么幸福和富有,但却嫌恶母亲和姐姐的愚蠢和市侩,厌烦父亲的自以为是与懦弱无能。这个早熟的少女,批判了巴黎中产阶级青少年为了要装成大人样而嗑药、做爱,而他们的父母则把女儿当高级妓女,尽往有钱人身上推;儿子便学老子,为了要证明自己的本事,和不同的女人私通,欺骗自己的老婆。

跟荷妮一样,芭洛玛也常装笨,自知无力改变现状,离开这个世界是她的最终目的。对芭洛玛而言,童年是神圣的,在告别童年后的十三岁生日当天,她决定放火烧掉父母的豪宅,然后自杀,以表达她对这个社会的不满与无奈。

芭洛玛周围的成人在年轻时代时,设法让才智发挥最大的效益,像榨柠檬一样尽量从学业中获得知识,好奠定精英分子的地位。之后,一生一世都愕然自问,为何所有的期望只带来空虚的生命。芸芸众生以为自己是在追求天上星辰,而最后的命运却跟鱼缸里的金鱼一样。看着这群虚伪的人为自己惨败的一生唉声叹气时,芭洛玛就立志不要跳进金鱼缸内。

让她一心想死的还有这样的想法:似乎没有人思考过,如果生命是荒谬的,那么成功的一生也不比失败的一生更有价值,只是日子过得比较舒适罢了。恐怕也没那么舒适呢,因为我认为睿智会使成功的滋味变得苦涩,而平庸会继续让人抱持希望。


我在这本书中看到偏见的力量。正如我开头说的,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意见,但要小心偏见就在你脑中间。因为人生中有许多选择都是靠周围的资讯来判断然后作决定。而这些资讯,不论是外在强迫性或是内在自由的决定,都是一种不同程度的“偏见”。偏见通常伴随判断而来,对人事物都别轻易下判断。否则,它将阻碍我们去认识、了解事情的另一面。更糟的是,偏见也让我们看不见自己。

“我以为”是便捷之道,而且不用负责。我们从来无法打破自己的成见,用超然的角度去看待事物,更糟糕的是,我们早已放弃了认识别人的意愿,我们所认识的只是自己本人,然而我们却无法在心灵的明镜上认清自己。我们要是知道在别人身上想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影子,我们在大沙漠中是很孤独的,我们可能会发疯。芭洛玛的另一深刻思想。

刊登于《南洋商报》商余阅读版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