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25日星期六

西藏--被佛光笼罩着的人权沙漠


一提起西藏,人们就会想到那是佛教徒的朝圣地、自助旅行者及冒险家的天堂。因为西藏流亡精神领袖达赖喇嘛,我们对西藏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西藏是各方争议太多,但事实被了解得最少的地方。当编辑叫我给“世界人权日”写一个专题时,我手上刚好有这么一本书,它说的就是西藏的故事。写西藏的书,汗牛充栋,可这是我看过的最引人入胜、让人看了后想很多的一本。书中每个人物,每个故事都是真的,没有想象,只有事实。


《天珠-藏人传奇》以经营天珠生意的商人、慈善家嘎玛为主要线索,真实地描述了他的家人和朋友等藏族人的生活与情感。这些人被作者认为像天珠一样珍贵,他们的故事也像天珠一样富有传奇色彩。 


天珠又称"天眼珠",主要产地在西藏、藏东、不丹等喜马拉雅山域,是一种稀有宝石。但藏人认为,天珠是神创造的超自然之物,是自然生成的或天降下来的,如果有谁说工艺品,会遭到他们强烈的反对。 


书里的主角,有人从小受无神论教育,因此为自己佛教信仰的不坚定而惶恐。有者为爱情而还俗,并一生为之后悔、痛苦。有者则常处于“修行”与“入世”的矛盾中。也有人为还俗而一生幸福、庆幸。在信仰的路上,这些藏人彼此之间或有所不同,但都拼了命的去保护西藏的自然环境和传统文化。


他们的生活和人生


没有宏伟的叙事,也没有深沉的历史描述。作者刘鉴强用一个外人、汉族的眼光来看藏人,难得的是这里面没有偏见。当书中的一个主角告诉作者,因为有了天珠,他能刀枪不入时,作者这样写道:“我很疑惑嘎玛为什么那么坚定,但我只是看着他,没有表达我的怀疑。我最好当即拿起一把刀子,看能不能扎进他的胳膊,但是“算了”,我对自己说,我不必较真,不必去挑战他的信仰。”


嘎玛小的时候,曾眼睛疼到在地上打滚。但经一名活佛摸了一摸,从他眼睛里取出了麦芒,嘎玛立刻就好了。后来,这个活佛圆寂时,遗体在几天之内缩小到原来的七分之一,只留下头发和指甲,藏人称这个过程为虹化。至今没有科学家能站出来,像戳穿魔术一样让大家恍然大悟。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和人生。


海拔3650公尺的拉萨市、西藏的首府,常使人感觉莫名的悲伤。住在这里的人,好像每个都是旅行者;明明是这里的主人,但实际上却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规模宏大的布达拉宫、桑烟弥漫的大昭寺,仿佛只是旅行者来世幸福的寄托。 


发展使山河变色


书中提到一个来自香港的马先生,他是一名虔诚的佛教徒,也认识了作者的藏人朋友。他在拉萨朝圣时,看见了许多带着孩子同行的藏人到了拉萨后,没有离开而是住了下来,每天就是到庙里去念经修行。马先生感到很难过,他觉得那些孩子很可怜,因为父母的一个决定,他们从此失去了受教育、过更好日子的机会。


这是我们都会有的世俗眼光。其实,不只是普通藏民,人人都迷信。我们的迷信是打着科学的旗号,比如说我们相信一种牙膏能让牙齿变白,因为电视台做广告了。我们迷信得厉害,迷信唯物主义,迷信发展主义。我们掌握的知识太少,但往往凭着这些小知识来判断整个世界,狂妄无知。


除了信仰,书中提得最多的就是西藏的环保问题。其中,中国名贵中药材冬虫草,被乱采滥挖的情况尤为令人担忧。藏人不会吃它们,因为那是杀生。但由于其身价可比黄金,中央政府因此要求藏人大量采挖,那些不愿意就范的人,当局就逼他们缴重税。


经济发展是另一个让藏人痛心却无力阻止的问题。美丽的大江大河、森林和雪山,引来了大批游客。外来人感觉她美,想来玩,来消费,盖宾馆、做生意赚钱。开矿、炸神山、砍森林、修大坝之前,没有人问过西藏人他们愿不愿意。


这让我想起了研究西藏问题的作家王力雄所写的《天葬-西藏的命运》。"西藏就像一个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人体,躺在世界屋脊的雪山之巅,从不同方向飞来的鹰鹫,纷纷按照自己的需要撕扯她,从她身上啄食自己需要的部分──或是抢夺主权,或是争取民意,或是表现意识形态,或是讨好国际社会,还有那些贪心不足的商人、盗猎野生动物的枪手、寻求刺激的旅游者、厌倦了现代文明的西方人……也都涌进西藏各取所需。综观历史,西藏从未被外力摆布到如此程度,如此无奈、身不由己。"

为西藏叛国的知识分子




达赖喇嘛第一次听到王力雄的名字,是在1998年的春天。当时,王力雄的《天葬-西藏的命运》刚出版。这个公开谈论西藏问题并支持西藏等少数民族的中国知识分子,让达赖喇嘛感到好奇。他希望与王力雄见上一面。 


尽管近年来中国的"西藏热"越来越升温,研究藏学的学者数以千计,但在中国政府的眼里,为西藏讲话的中国人,比单纯争取民主自由的人,更要罪加一等。没想到,达赖喇嘛后来还真的在美国和王力雄见了面。 


在跨越太平洋飞回中国的旅途中,王力雄是做好被定为"叛国罪"的心理准备的。好在坐牢对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于不怕坐牢的人,中国政府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王力雄曾十次进藏,在西藏的时间累计近两年。集合和分析了极多的文宪和档案资料,写出了《天葬 -- 西藏的命运》。海外对这本书评价极高,认为中国所有写西藏问题的书加起来都不及他这一本。他描写藏民的辛酸,同时也说了中国政府的建树,多番劝说西藏不应独立。


王力雄在书中指出,今天的西藏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中共统治给西藏社会造成灾难性的毁坏,也为西藏带来在现代意义上的长足发展;藏人对汉人的依赖和对汉人的憎恨存在着一个难以思议的正比关系;中共对西藏的统治最宽松之时,反招致藏人更多的不满和国际社会的更多指责……。按照这本书所遵循的脉络和逻辑,西藏问题几乎是无解的。 

变了色的西藏


像中国的其他地方一样,近年来西藏也经历了巨大的变化。 


越来越多人涌入西藏后,西藏成了一个被消费的商品。尽管入寺需要收费,门票的价格也越来越贵,游客仍然络绎不绝。寺内穿着绛红色藏袍的汉人,争相向游客介绍寺院历史,顺便推销手中据说是活佛开光过的圣物。无数摄影者拿起相机用力捕捉,攫获在底片中的,可是真实的西藏? 


西藏自由女作家唯色在《看不见的西藏》这本书中揭露了西藏的政治压迫问题。2006年,青藏铁路通车时,电视上播放着拉萨人欢喜迎接火车的样貌,满街飘扬的五星红旗和彩色气球,让记者们也不禁赞叹:藏族人民是多么爱国呀!却没想到这样热烈的场面是给"罚"出来的。藏民受促挂上红旗、感谢国家解放西藏和赐与西藏现代化。在与其他大城市越来越相似的拉萨,高耸的布达拉宫渐渐被高楼和招牌给遮掩,连藏民都快搞不清楚,该往何处朝拜。 


唯色曾表示,拉萨乃至西藏已失去它的特色。一些古老的建筑被摧毁,传统文化正在逐渐丧失。她强调,西藏人不是拒绝改变,西藏人也需要现代化,但西藏所要的现代化必须是他们能自己做主的现代化,是能按照他们自己意愿实现的现代化。而不是不同他们商量,强加给他们的现代化。  


唯色是少数使用中文写作的藏人作家,她也是王力雄的太太。2003年唯色于中国出版《西藏笔记》,但书中内容触及中央政府相当感冒的西藏宗教问题,认定书中有着严重的"政治错误"而查禁,次年出版的《绛红色的地图》,也同样遭受查禁的命运。
 

刊登于《南洋商报》商余阅读人权日特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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