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愚公继续移山

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古人曾经豪迈地提出"人定胜天"的结论。而愚公移山这个故事就最能说明这个观念的寓意：只要坚持到底，连山神都会畏惧人们，然后把山移走。



每20个地球人，就有1人靠长江三角洲供养；北半球1/2物种在中国，但中国物种灭绝的速度是全球平均的2倍；2025年之前，中国将造5万栋摩天大楼（等于10个纽约）；从万里长城、三峡水坝，再到青藏铁路，中国一再创造让世人目瞪口呆的奇迹，凭的就是相信"人定胜天"。

 中国人跳跃了，跳过贫穷跳到快速发展，也跳到高密度污染。

中国只花了短短30多年的时间就创造了西方百多年才达到的繁荣，这样的发展会不会毁了全世界？这是《当十亿中国人一起跳起来》(When a Billion Chinese Jump)中试图阐述的问题。

本书作者华衷（Jonathan Watts）小时候觉得中国遥不可及，难以想像，但他当时却听到了一个吓人的比喻："如果中国所有的人同时跳跃，将会震掉地轴，地球上所有人都会灭亡。"70年代，中国人口有10亿，除了"青花瓷"及大人以"饥饿中国"督促小孩好好吃饭外，"中国人一起跳"的比喻是作者对中国少有的认知，他日夜为中国祈祷，希望中国人不要一起跳跃。 

但中国人跳跃了，跳过贫穷跳到快速发展，也跳到高密度污染，甚至是可怕的消费力。长大后的华衷成为英国《卫报》亚洲环境特派员，当他常驻北京，深入观察中国各省后，对环境问题的忧虑也更为加深。

于是他请了6个月的假，从沿海到西藏再到内蒙沙漠，展开超过16万公里的调查，写下了这本书。最后并深刻意识到，10亿中国人一起跳起来也许只能制造个轻微的地震，但10亿中国人都想过上美国人的生活，却真的可能让地球毁灭。

华衷刚到中国的时候，并不专门负责环境新闻，他本人也不属于坚定的环保人士；面对中国的环境污染和气候变迁，他曾一直相信凭借人类的聪明才智，只要肯花力气、投入资金、发展科技，就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但在经历了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新闻故事"之后，他就改变了这想法。 

那是2006年对长江白暨豚的最后一次大规模搜索，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使用各种先进设备，在长江中下游的长江段仔细搜索，结果一头白暨豚也没有找到，白暨豚终于被宣布灭绝。

原本不以为意的华衷，书写报导时，突然发觉他正在为这个2000万年前便出现在地球的生物"写讣文"，"他们比人类生存在此的时间还久，却因区区几十年的发展，让他们灭绝。"这个想法冲击了他。 

 中国5大淡水湖之一、位于安徽省合肥市的巢湖，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绿藻。

中国的生态环境负担的确早已超载。13亿人用水用电及拙劣治理下的资源剥削，早已使得长江、黄河、淮河等主要河川半死，且有水源枯竭之虞；像四川、云南等地的水坝，也都是潜在的生态劫难。许多专家认为，2008年发生的汶川大地震，很可能就是当地的紫坪铺水坝所引发的。中国的水库已有1800座属于有溃决之虞的行列。 

境内的湖泊不是萎缩就是频繁暴发绿藻水华。由于水中营养盐氮和磷的过量，导致海藻类的大量繁殖，引起水质恶化，鱼群大量死亡。这种现象的科学名称是"优养化"，这名词切中了人类和地球面临的危险。基本上，"优养化"指的是拥有太多的好东西。但现在，它指的是水体老化，吃了过多营养，化学物质不均衡，讨人厌的表面成长等。 

有害藻华是全球性问题，跟现代耕作方法、人口增加、洗洁剂使用的增加，以及增进养殖鱼蟹生长的食物等有关。世界现有400处海洋死亡区，藻华经常出现于波罗的海和美国东南沿岸。

根据理论，进化爆发（例如约5亿年前的寒武纪）之前会先出现优养化。若此理论正确，人类就值得忧虑了，藻类等于是地球生物的重新启动键，这类繁殖速度快的生物在近年间增加，应该被视为生态系统危险失衡的警讯。 

人类用水书写他们开疆辟土的壮举，到头来却被沙尘拭去。万里长城曾经是中国和蒙古的界线，但沙地并不容易征服，数十年来，北方沙漠不断侵袭南方耕地，连长城也挡不了。一半以上的长城原始结构不是因掩埋而消失，就是被摧毁。

 13亿人用水用电早已使得长江、黄河、淮河等主要河川半死，且有水源枯竭之虞。

华北千百年来都有沙尘暴，但近30年来变得越来越严重。水资源被过度取用，森林被过度砍伐，大草原被不当地耕作，已经造成湖泊干枯、水土流失。据中国政府估计，由于水土流失，每年消失的农田多达6.6万公顷。另外，沙尘暴不但只是影响中国人民的生活，还跨越国界到东亚邻国甚至太平洋彼岸。

从作者的眼睛看中国，让人不敢怀疑世界末日离人类太远。愚公移山的那个年代还不知道有环境污染的问题。回眸2010年，世界各地自然灾害一箩筐，天灾往往因人祸而加剧。如果人类还妄想能够征服自然，类似的“地球大反扑”绝不会只是“百年一遇”了。